萧。

随缘写点东西。

【白圣】灼心。(起)

*有对于明教的私设。

——

盛夏暑气在不觉中悄然消匿。秋风萧飒得起了,将满月身侧的薄云拂散,极合时宜地将清辉携下。鹫声在落叶纷飞中打着寒噤,越过圣殿鎏金的尖顶。
靴跟踏在石阶上,碰击出铿锵脆响,不拖一丝泥水,正像极他本人的行事作风。
白虹剑极爱这样的秋日。许是江湖豪杰共有的潇洒情怀,也或是秋风着实畅快淋漓,常能为他驱散通身倦意。
他在风中合上双目,难得松爽地长吁一气。
这是傍晚所要巡视的最后一处,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处。
圣殿,无疑是明教的灵魂所在。筑于风沙之中,月轮之下。每日每时,都有无数教众在此俯首祝祷,以最为虔诚的信仰,吟唱着一片真意。
帷幔是烈火般的红,烛光星星点点,燃作一片。使当中圣像显得更为庄重典雅。看来扫殿弟子并未倦怠,此般才总算使日夜操劳的大护法感着些慰藉。
寻常的秋夜,寻常的圣殿。
但他不知道在他踏过门槛去那一瞬,一切都会变得不再寻常,甚至,可以说是使人为之惊诧。
他听见低沉悦耳的吟祷,是带磁意的男音。舒缓又飘渺地穿过锦缎,轻轻冲击着四壁,最终悉数钻入人耳。
白虹剑眉锋微挑,音调虽美,却也吊起了他些须狐疑。
此刻圣殿中本不该有他人。这时节里,大漠中夜寒已至,与夜晚祝祷相较,多数弟子皆更乐于围坐篝火旁,嬉戏或是闲谈。孩童则枕在长辈膝头,缠着要讲故事,唱圣歌儿。
明教弟子生来亲光明,而烈火昭昭,不仅无限贴近于光明,且更是灼热温暖,可御严寒。——不可谓不算作一种寄托。于是他们将眼珠盯在焰头时,往往含了一掬憧憬温柔,只恨不能将火焰置于掌心。

好奇迫使白虹剑单手撩起那红幔,然而甫一抬眼,便直直望见那熟悉身影。
藏红长袍使他几乎与周遭赤色融在一处,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那独有的光辉。暗金发丝在烛火映衬下倒生出些珠矿泽华。
那背影仿佛刺眼得很,以至于使那灰蓝瞳孔微微一缩,颇有些意料之外。

‘……圣火?你回来了?’

‘嘘。’

他听见祝祷声渐低了去,最终以一句笑音收束。那男人回过身,抬一双笑眼朝他眨了眨双目,将食指抵在唇上。持重中透着说不出的狡黠。
心头疑虑顷刻间烟消云散,此人啊,倒瞧得他也想发笑。

‘真是稀客,原来你也舍得回来?’

‘大护法也会取笑人了,看来我真是太久没回教看看了。’

白虹剑疾走几步上前,大笑着提拳给人肩头来上一下,那人便配合地摊了两手,不乏苦恼地悠悠慨叹。

————

‘我说,中原真有那么好,能教你搁下教中大小事务,一去不回?’

‘哈哈,那是个奇妙的地方,风物人情,都很有趣。’

二人毫不顾忌地在殿前青阶上并坐。此处恰好可以看见那轮皎月,并有阵阵凉风,将外头不远处弟子们的嘈杂欢声裹挟而来。身前是清明银辉,身后却映着暖黄烛光,或许身处这阴阳冷暖交界处,也别有一番意趣。
他们心照不宣。若此时露面,免不得要引起小小震动。——圣物归来,怕是非要举行篝火会不可。而此般,无论是对于风尘未净的圣火或是劳心劳神整日的白虹而言,都显得适得其反。
圣火令随手摘下朵雏菊,其花瓣如雪。置于月色下,更是莹白似玉。倒像极他所爱的那名为‘月下美人’的花。
这个偶然间的发现便很能将他取悦。

‘大护法与其问我,更该亲自去赏玩一番。’

其实于他而言,只要是美丽之物,哪一个不能称为‘月下美人?’
他低下眼去轻吻它,将鼻尖凑近花蕊浅嗅,竟是愈看愈喜爱。便一扬臂,将花抛入白虹剑怀中。

‘哼,教中缺了一个圣火令已是极限,我若再离开,还不得出大乱子来?’

白虹将唇撇上一撇,拈了花茎支颔瞧着,嘀咕之间,竟是毫不遮掩埋怨情绪——再觉不出平日里老气横秋的痕迹来。

‘那这么一说,倒是我的罪过了,当罚。’

圣火刻意偏首凑去瞧他,又是低低自喉中笑出了声。
他说话时总爱将尾音挑得跳跃轻渺,轻灵地在空中打上几个旋儿。时常显得漫不经心。尤是在此种认过的话儿上,更失几分真意。

‘本座自是要罚你。’

‘哦?那还请大护法手下留情,不要是什么断手断脚的酷刑啊。’

白虹端得一副平日里威慑弟子所用情态,将‘本座’二字咬得分外清晰。
但若论装模作样,可谓是无人能及圣火令。有时你固知他是信口胡诌,故作慌乱。但一见他那堪称温和甚至是十分无害的俊朗容貌,却登时不知如何说起,亦不愿直说。
同时,若说这世间最了解圣火令的莫过他本人,那白虹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二,第三则差着十万八千里。

毕竟中原兵法云:‘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数百年来,他白虹最是清楚。

‘怎么敢,我若让你有什么差池,教主必定不放过我。’

‘那大护法准备如何罚?’

‘让我想想。有了,本座便要罚你……’

‘何事?’

白虹剑弹指之间,那花儿顷刻间又落回圣火身上。他顺势起身稍掸白袍,负手前行几步,背对着圣火有片刻缄默。
圣火重新拾了花枝把玩,眼里笑意丝毫不减。这阵故意营造出的静默并未使他的神经得到紧张。相反,仿佛此时白虹说出天大的事来,他都能不带一丝拖沓地应下。
好在挚友数百年,他心里也明白:白虹剑其人,口利心软,必不会难为于他。
但平日里常有教中弟子被他拿眼一觑便噤若寒蝉,就更不消提他在教中的威望。所幸,貌似只有他圣火令完全知晓这位嫉恶如仇剑豪的本性。——并不如那般刻薄,反而是爽利大气,施恩多于布威。虽说手段辛辣,却也不失喜憎分明。
而那半面白发,也不是所谓操劳所致,实则恰恰是重情重义的体现。

‘好,本座便要罚你守三天圣殿,以及圣火。’

‘唉,真是不留情面。’

白虹剑回首,似乎很为自己这个决定感到满意。因为他瞧见那平日里风流的男人仰天沉吟,言语间不知是有意无意,携了些失落。

‘不愧是大护法,这惩罚我再怕不过了。’

世间何事能够困扰圣火令?也就只有拘着他,不叫他四处闲游。
说来也怪,分明是诞生于圣火之中的圣物,偏偏像风。席卷千里,不愿停驻。然而正是因诞于圣火,便使他如一股炽热滚烫的风。明明热衷着自由以及不拘,骨子里却时常透着属于明教中人的热情奔放。

‘看来实在没有办法了,那我明日一早就来,还请大护法查验。’

金发男人颇为怜香惜玉地将雏菊就势别在腰间,两臂伸至脑后,眯着眼将筋骨舒展开来。
他感到此番在中原待得实在是有些久了,久得仿佛所有关于故人的思恋都如同江水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因为他的眼已不由自主地将那月下白影描摹一遍又一遍。他的笑意从未消减,此刻的任何事物都能成为他口中最美妙的比喻。
初秋最后几只蛐蛐儿正为夏唱着落幕,饮过夜露的喉咙更加清朗甘美。远处亦传来教众喧嚷的吟唱,丝弦乐器微微震颤,是欢快喜乐的调子。

‘教中安宁,多亏了大护法啊。’

‘还不都是分内之事。’

两个男子闹也闹够,顽也顽够。白虹剑卸了伪装,笑着拍拍圣火令的肩头,亲昵而毫无许久不见的生疏距离。他在圣火面前从不掩饰什么,至少不会遮掩他见到他时那一等一的欢喜。

‘数月不见,想你得紧,这次回来,应当多待些时候。’

‘我又何尝不是,这是自然,大可放心。对了,有一件事……’

‘什么?’

圣火令难得四下环顾,似乎有什么大事一般,摆着手示意白虹附耳过来。

‘大护法,我先前便说过多次——你还是笑的时候更好看些。’

‘哈哈!圣火,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顽皮。’

‘你可不要总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啊,我可是很认真。’

圣火令不知多少次佯作叹息,一副不得信任的挫败模样。可白虹剑偏偏跟吃这一套,又忍俊不禁。
两人的笑声掺在一起,几乎震下几片胡杨叶子,兜兜转转地落叶归根。

而至于因耳语在双颊上沾染的赤色,幸而天色已晚,便飞快地随着凉风逝去,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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