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

随缘写点东西。

【燕蛇】飞光。(上)

*飞燕捡到了个跟自己很像的小东西。


昆仑山雪久积弥厚,尤以山巅为最。每至寒冬腊月,本就蜿蜒如游龙的山脉便裹上层银装。足迹罕至之处更是历日如新,终年透着些化不开的寂寞。
窗外疾风裹挟着雪片,放肆地呼啸着撞击窗棂,紧贴着厚玻璃纸擦过,发出急促又尖锐的声响。
外头嘈杂一片,却与屋内情景迥然不同。厚实的缎制刺绣窗帘被人放下,将最后一丝噪音隔绝在外,炉火安然烧得很旺,看样子是有人将木柴悉心存放——没有潮湿环境下的霉味,甚至没有噼啪的火花。
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候,一盏明灯就已然静静搁在了梨木圆桌上,灯纸雪白如新,不染一点灰尘。
灵蛇将翻了一半的书搁在膝上,视线还未移开。抬手去摸另一本时,五指却冷不防按在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
那小东西便醒过来,歪歪脑袋,扑打着翅膀在桌上乱跳。灵蛇不动声色地抬目瞧它,一对丹凤碧眼中说不清含着何种情绪。说是厌烦则不很像,说是欢喜又如此微不可见。他看了半晌,最后终于二指轻轻一拨,毫不留情地将它从书上扫下去。

燕儿是拾来的。
极小的一个墨团儿,绯腮黄喙,肚腹一片雪白。
青年将它扣在手心带回来的时候,已是快冻得僵死了。
银发男子颇有些局促地立在那里,还未开口,灵蛇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透过覆眼的黑纱,他瞧见尊上的唇角难得显出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的尊上正将燕子拈在手里,在眼前反复地看,看得飞燕的心都悬了起来。

房间不大却着实精致。火舌争先恐后地舔舐空气,暖烘烘地扑红了青年的面容。
灵蛇畏寒,飞燕便日日将炉火烧得旺盛,使得是那最好的干柴,每两个时辰还要看顾一回。故此处是缓解冻僵的最佳地点。
灵蛇仍裹着光滑的貂领卧在躺椅中,只露出一截脖颈。修长指节上真金的扳指还蕴着光华,面色如常。这些一切都为他添上雍容尊贵的气息。
他心知这几乎是个无礼的要求。——毕竟他的尊上不喜此类吵闹的小畜牲等同于厌恶外人。他在黑纱后低了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到地上,极力压抑着窘迫。
他素知他的灵蛇尊上美丽而强大,自然也知他对待他人的态度,是一等一的狠绝无情。

‘这小东西,是来给我试毒的吗?’

缄默过后,他听见灵蛇哼笑一声,忙垂了首,开口欲解释。

‘尊上……’

‘且先放在这里,醒了你再拿走。’

飞燕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灵蛇已将燕儿搁在膝头,若无事发生般翻着书页,言语间依旧声线平稳,却尽是轻描淡写的意味。
灵蛇支颔抬目,瞧着青年愈发修长结实的背影极轻捷地闪出门去。回想起方才他讶异又惊喜的神情,又是一句轻嗤,伸指如拨弄死物般戳在那团冰冷上。
灵蛇向来不拘小节,百年间相处以来,更是将这个青年脾性摸了个透彻。
他知道飞燕是与他不同的——本性向善,多少爱玩。



自那日起,灵蛇便时常能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燕子同时出现,皆是黑袍白衣,十分和谐。有时飞燕端来热水,燕儿就衔着一包茶叶,是同样的训练有素。
就连飞燕双手比划着试图让那些蛇侍领会他的意思时,那恢复了精神的小绒团也会蹲在他肩头,有一声没一声地跟着叫唤。

‘倒也知恩图报。’

灵蛇还是有些满意的。毕竟以他一贯的利益主义来衡量,这无疑是最能取悦他的结果。

说来也怪。

飞燕虽是这小东西的救命恩人又兼饲养者,可这燕儿一见灵蛇倒是非常热情。每每扑腾着就要飞去,却又被飞燕眼疾手快地擒在掌心,还得被喝一句不得无礼。
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飞燕。’

灵蛇摆摆手示意蛇侍们退下,抬手掸掉飞燕黑袍上的雪屑,一如既往地提醒——说是提醒,却总透着些不容质疑的强硬。室外的低温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只是烘惯了炉火,多少有些不适。

‘落雪了,回屋。’

灵蛇凤目一眯,便将两只燕子的博弈尽收眼底。唇畔不加掩饰的弧度斜斜挑起,直让飞燕一阵脸热。
银发青年颇有些痴痴地目送着灵蛇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后,便借着黑纱的遮掩低下目去,同燕子大眼瞪小眼,似是质问谴责。
——竟是难得的幼稚。若是让外人瞧见,说不准以为自己大梦未醒。

倘若这燕儿能口吐人言,它或许会告诉飞燕自己能苏醒并不全是炉火的功劳,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灵药。
然而它并不能向这位饲养者解释原因。所以只得歪歪脑袋,喳喳乱叫。拿黑豆似的小眼瞧着这只大燕,脸上写满了相煎何太急。

飞燕懊恼地一卸力,那燕儿便重新窜上了他的头顶,好了伤疤忘了痛地唱起一支吵闹的歌儿。
青年一双赤红澄澈的瞳仁起了些繁复的涟漪。他不懂为什么这小东西不明白他的恐吓,就如同不懂自己为什么一看见它朝灵蛇献殷勤,心里就止不住地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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